长笛女孩节选
长笛女孩在舞台中心就位时,没有人注意她们。在众人看来,她们不过是一对奇异的小人儿,一对互相缠绕的苍白天使。利迪娅把嘴贴在姐姐的喉咙上,感受着在她白得透明的皮肤下快速跳动的动脉。当她用舌头找到姐姐脖子上的小钻孔时,动脉在舌尖抽动了一下。她也感觉到了尼娅的舌头在她喉间湿润的触感,那舌头像小老鼠寻求慰藉一样紧贴着她的皮肤。
利迪娅镇静下来,等待着人们的注意,她丝毫不着急,全神贯注在演出上。她感觉到尼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感觉到她的肺叶在她胸腔脆弱的骨架里膨胀着。利迪娅自己也吸了一口气。她们开始演奏,首先是她自己的音符,从皮肉里敞开的按键中倾泻而出,然后尼娅的音符也响了起来。那空旷的声音在呼吸间萦绕回响,穿透了她们的身体。
随着忧伤的曲调逐渐淡去,利迪娅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,她吸入空气,一边和尼娅的动作保持镜像般的一致,一边又把嘴唇贴在了姐姐的皮肤上。这一次,利迪娅亲吻了姐姐的手,尼娅的嘴则在利迪娅锁骨精致的凹陷里探索着。尼娅吐息,气体从她的肺里钻入了利迪娅的骨头里,发出饱含深情的泠响,仿佛姐姐温热的气息在妹妹体内活了过来。
舞台周围的宾客霎时间静了下来,寂静像投入水池的石子所激起的涟漪一般传播着,从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,拍打着房间最边缘的角落。所有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舞台中央苍白的女孩们身上。利迪娅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神:饥饿,渴望,施加在她身上的目光近乎肉欲。她把手伸进姐姐的裙子里,紧紧扣住她的腰肢。她姐姐的手触摸着她的臀部,按住了她身上的音孔。随着她们的相拥,人群里发出一阵向往的叹息,那是他们自己的欲望低声奏出的乐音。
利迪娅用双手摸索着姐姐身上的按键,她再次用舌尖触碰着尼娅的喉部,她的指尖在尼娅脊柱的椎骨之间游走,找到了藏在她身体里的单簧管,随后利迪娅轻推按键,将暖暖的空气吹进了姐姐的喉咙里,同时她也感到尼娅在吹气。尼娅的声音阴郁而惆怅,她自己的音色则更加明快,高亢,她们奏出复调,款款地演绎着禁忌的碰触。
她们站立着互相环抱,曲调浑然天成,随着她们在对方身体上的轻抚,音符也魅惑地交织缠绕着。突然间,尼娅猛地扯下了利迪娅的裙子,利迪娅也用手把尼娅的裙子给撕掉了。这对苍白的音乐精灵就这样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。现在她们的音乐不用再被衣物阻隔了,当更清亮的音符再次涌出的时候,舞台周围的宾客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女孩们身上植入的乐器被看得清清楚楚:脊柱上钴蓝色的钻孔,遍布全身骨架的黄铜音孔和象牙按键闪烁着光芒——她们身体里的这些音键装置可以组合成上百种乐器。
尼娅的双唇攀上了利迪娅的手臂。利迪娅的音符就像散落的水珠一般明快,从尼娅的音孔中溢出的则是对欲望与罪恶的哀叹。她们的拥抱变得更加狂热,演变成了一支欲念之舞。看客们被年轻的肉体与音乐纠缠的场景撩拨着,凑得越来越近了。
利迪娅隐约看见人们在她周围瞪大眼睛,脸颊发红。味蕾刺激素和她们的表演都在客人们身上起了作用。她能感觉到室内的温度正在上升。她和尼娅缓缓地躺倒在地,她们的拥抱变得更色情也更繁复了,在她们肢体缠绕的同时,音乐冲突中的性张力也加剧了。精心的编排和多年的训练造就了这一刻极度协调的肉体交叠。
我们做的是色情表演,利迪娅心想。为了贝拉芮的利益而做的色情表演。她瞥见了她的资助人,后者脸上泛着愉悦的光亮,身旁站着目瞪口呆的弗农·韦尔。是啊,她想,看看我们,韦尔老爷,看看我们的表演有多色情。然后轮到她来演奏她姐姐,她用舌头和双手抚弄着尼娅身上的按键。
这支是诱惑与默许之舞。她们也有其他的舞蹈,独奏和二重奏,有一些高雅的,其他的都很下流,但作为她们的首秀,贝拉芮选了这一支。音乐中的力量逐渐增强,变得激烈而高潮迭起,直到最后她和尼娅躺在地板上,体力耗尽,浑身汗水,赤裸的双生女在以音乐营造的淫乱之中纠缠往复。她们用身体演奏的音乐至此戛然而止。
周围没有人有任何动静。她们保持着刚才的姿势,利迪娅尝到了姐姐皮肤上的咸味。灯光暗了下来,示意着演出的结束。
利迪娅不断地微笑和鞠躬,贝拉芮则不断地挡开人们伸过来表示祝贺的手,保护着她娇弱的投资对象。利迪娅按照她受过的训练应酬着,但她手里躺着一只沾满汗水的小瓶子,一颗力量与命运的珍宝。司提芬是对的。小人物能控制的只是他们自己生命的终结,有时候甚至连这也做不到。利迪娅看着客人们一片片地吃着司提芬,品评着他的甜味。有时候,连死后的事情也控制不了。
她转身离开了那群仰慕者,从点心桌上成堆的水果中间拿了一颗草莓。她用它蘸了一下奶油,又在糖里滚了一圈,品尝着融为一体的滋味。她又选了一颗草莓,鲜红而柔软,拿在她纤细而精致的指间,她将通过这枚甜蜜介质,为自己赢得苦涩的自由。
她用拇指砰地顶开了小瓶子的软木塞,将琥珀色的珍宝洒在了多汁的草莓上。她在想会不会痛,会不会来得很快。这些都不重要了,很快她就会获得自由。她会尖叫一声然后倒在地板上,客人们会后退一步,为贝拉芮顷刻间的损失大感震惊。贝拉芮会受到羞辱,更重要的是,她会失去长笛双生女这一附加价值。弗农·韦尔又会对她上下其手了。
利迪娅望着那颗染了毒的草莓。是甜的,她想。死亡应该是甜蜜的。她看见贝拉芮正注视着她,朝她怜爱地微笑着,毫无疑问她非常乐意看到又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嗜甜如命。利迪娅暗自好笑,她很高兴贝拉芮能看到她反叛的一刻。她将草莓举到唇边。
忽然间,一个新的灵感在她耳畔低语。
在离死亡还有一英尺远的时候,利迪娅停住了,她转身将草莓伸向了她的资助人。
她献上草莓表示敬意,带着一个完全服从的尤物所应有的谦卑。她俯首奉上她托在苍白掌心里的草莓,使出浑身解数,扮演着迫切希望取悦主子的忠仆。她屏住呼吸,周围的一切在她看来已是无物。宾客和他们的交谈都已消失无踪。一切归于寂静。